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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陽恰在此時露臉,閃亮的光芒很快籠照群山。圍住傷者的五人皆著紅衣,臉蒙紅巾。不論在天海庄、篤行峰、甚或京城裡,都極少看見這樣從頭到腳的朱紅裝扮,說不出為何,感覺不出紅色通常帶有的喜氣,卻是血腥詭邪。

中間傷者仍舊背對官御風,右手持劍,冷冷道:「我趙擘豈是降敵之人。說得好,血債血償。你們又殺了多少我原明派弟子?」

官御風險些從樹上摔下來。這位「英雄」竟是趙擘!有道冤家路窄,這可怎生是好?這些古怪的紅衣人個個輕功高強,武功自也不弱,趙擘負傷以一敵五,絕無倖理,難道眼睜睜看他橫死?

「既然如此,」為首的紅衣人又道:「我和兄弟們只好將你四肢斬斷,綁你舌頭,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,帶你回去覆命。動手!」

雙手一振,五名紅衣人手中各自多出兩柄半月形的兵刃。官御風闖盪江湖市井多年,奇形怪狀的兵刃見過許多,卻沒見過這般。那兵器利口與短斧形狀相似,但短斧一般有柄,它無柄,卻有握孔。雙手持雙斧,兵刃幾乎像是手臂的延伸,白花花反射著朝陽。

看來對方非但人多,而且極其殘忍。官御風瞧著那白光,想像胳臂大腿給剁下來的模樣,當真不寒而慄。就算莫憫言當真已對她的趙師哥毫無情愫,以這姑娘的性情,愛過就是愛過,她自個兒可以恨可以怨,但趙擘若在他眼前給人砍成五大塊,而他膽敢袖手旁觀,只怕她這輩子再也不會睬他。

冰封的狹窄平地,紅衣人分佔五星的星芒點,五人動作一致,緩慢向右移動,左手兵器護住五臟要害,右手準備進擊。輪形攻勢漸收漸緊,由為首那人控制,將趙擘困在垓心。但紅衣人雖佔盡優勢,卻是步步為營,若非對趙擘極為忌憚,便是對這囊中獵物志在必得,不願有任何閃失。趙擘只得採取守勢,橫劍當胸,似乎準備不得已之時,自行了斷圖個乾脆。官御風看在眼裡,不禁想起當初這傢伙如何妒火中燒,指揮劍陣圍攻他和莫憫言,心裡有八百個不情願冒險。但他敢下賭注,倘若他不顧自身安危仗義相助,在山洞裡聽得明白的莫憫言,今後必定心屬於他。

想到這裡,他探指入懷,做飛賊時隨身攜帶的黑布面罩還在。朝埋伏山壁後方的鐵赫金點點頭,純熟地蒙上臉。噘起嘴來學鳥叫,但又故意學得不十分像,清徹響亮。

為首的紅衣人道:「切勿中計!」突然迅速迴身,左手兵器飛旋而出,朝鳥叫的方向呼嘯而去。另外四人緊盯趙擘,無絲毫鬆懈。

半月斧份量很沉,勁射而來的聲勢極其駭人。官御風不敢硬碰,像隻鵬鳥自樹梢飛躍而下,穩穩落在為首的紅衣人身後數呎,拔劍出鞘。那支半月斧在空中兜了個圈,紅衣人左手一探,兵器入握。

丟出還能復返的兵器很少做得如此鋒利沉重,免得收回時誤傷自己。這手功夫非但顯示此人內力充沛,也顯見兵器製作精良。但紅衣人與他無冤無仇,只為逼他現身,竟然便下此狠招。依他當飛賊的閱歷,越是名門大派,越是不怕樹敵不怕招忌,卻看不出對方是何派系。

「閣下原明派何人?」紅衣人雙手雙斧,目光冷冽。

自從知道身世之後,官御風對「原明派」三字,可說避之唯恐不及。何況他就是怕被趙擘認出才蒙面,怕聲音洩了底,聳聳肩,沒有回答。

紅衣人毫不猶疑,一聲令下:「圍殺!」

四人左手四支短斧同時朝輪圈中心勁射,為首那人直取官御風胸腹要害。

這是逼他不能分身救人。顧不得是否被趙擘認出,官御風一邊接招,一邊喊道:「鐵砂掌,快入圈接人!」

趙擘才剛見識半月斧的力道,便親身領受四斧齊飛的勁風。身子一矮,金屬交擊的刷刷聲在頭頂正上方,險險掠過。他知道四人右手的四支短斧立時便要扔出,長劍直掃對方下盤,卻是難及。四人嘿嘿冷笑,不等左手的兵器飛回,壓低弓箭步,四斧照準趙擘脖頸,再度勁射而出。

生路只有一條,趙擘忍傷提氣往上躍,只見四人兵器入手,又將扔出下一輪。這樣下去,不出幾輪,他一定力竭。只要稍有差池,必定身首異處,或者更慘,給硬生生砍下四肢。一咬牙,半空中翻個筋斗,頭下腳上,運足全身僅存內力,手中利劍直搗輪圈圓心。 

這賭注下得極大。如果趙擘內力能將四斧盪開,便能落地改守為攻;若是不能,則立刻賠上一條胳臂,任由四人砍殺。正要施展輕功助他脫困的鐵赫金見狀哪敢拼命,煞住腳步,掄掌去幫官御風,喊道:「多謝少俠昨日不殺之恩,鐵赫金來為您助拳!」

沒用的傢伙!官御風一直在用眼角觀看趙擘那邊戰局,叫苦不迭。心裡想著猿嘯峽師父與李鈺過招的劍式,腳踩乾,劍點兌,一劍快過一劍。紅衣人不是對手,卻不顧性命戮力糾纏。官御風與他並無冤仇,未下狠招,但眼見趙擘小命不保,劍鋒閃處,紅衣人長聲痛喊,一隻右掌,竟與半月斧同飛。

紅衣人跪地壓住斷腕,雪地裡鮮血四濺。鐵赫金看得兩眼發直,連官御風都被自己的快劍神威嚇一大跳,只覺氣血之旺、內力之盛,更甚昨日。「借你之力!」踩著鐵赫金的黑手掌,一躍而入輪圈正中。他本身的輕功加上鐵赫金的掌力相助,硬生生趕在趙擘之前,一招「飛瀑懸虹」由上而下倒著使出。四斧與長劍相絞,只見火星飛濺,四支半月斧朝輪圈外圍激盪而出,四名紅衣人驚愕之中,閃避不及紛紛受傷。官御風承受四人內力合擊,右臂至丹田劇震,痛得像要散了。低頭看見手中長劍,被砍出四個裂口。

身旁有人攙住他胳臂,自是趙擘。官御風抬頭一望,四目相接,趙擘的疑心寫在臉上。他心知肚明,是那招「飛瀑懸虹」洩露與原明派的淵源。

兩人不及說話,五名紅衣人又已帶傷合成陣勢。看樣子趙擘必與他們有血海深仇,官御風不禁懊惱自己淌這渾水,只是後悔已然不及。

 

(中)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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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ilvia Le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