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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天來秘密見面談心本來已經夠教她提心吊膽,在廚房裡聽見林家遣人送禮的事以後,她更是疑神疑鬼,覺得莉紅看她的眼光變了,很多人也都在窺看她的反應。此刻全家都在,出雙入對怎麼得了。眉頭一蹙,正欲拒絕,子凡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不由分說便把她拉到旁邊樹下。


愛蘭用力想掙開他的手,又不敢弄出太大聲響,惹得眾人圍觀,只得低聲央求道:「好少爺,放開我。」


子凡卻不鬆手。「跟我去見我爹娘,現在就去跟他們說清楚。」


愛蘭腿都軟了,一邊試著把手抽出來,一邊悄聲求道:「子凡,你喝多了,快放開我,你爹娘就在旁邊,他們會看見的。」卻見他一副吃了秤陀鐵了心的模樣,心下著慌,急得掉下淚來,哽咽道:「別這樣,你弄得我好痛。」


子凡登時鬆開了手,道:「對不起。」垂著手瞧她,等著她點頭,跟他過去見他爹娘。


愛蘭見他眼裡閃著淚光,心下不忍,差點又當真跟了他去。把心一橫,搖了搖頭,道:「子凡,你知道不成的。」他咬咬牙,把臉別到一邊。愛蘭見他抬起手來把眼淚抹去,心口一疼,顧不得眾人就在左近,碰碰他的手想安撫他,他卻用力甩開了手。


從飯桌上講到終身大事那時開始,昭若雖然談笑風生,眼角餘光卻從未離開過兒子身上。子凡和愛蘭拉拉扯扯,她早看在眼裡,心裡正思索著如何應付,卻聽得身邊的丈夫氣得聲音發顫:「我這就押這浪盪子去見列祖列宗。」昭若還來不及阻止他,歐陽奉按了一下柏淵肩頭,道:「大哥,讓我去吧。」昭若知道歐陽奉做事穩重圓熟,放心讓他過去,自己則幫丈夫揉揉背給他消消氣。


子凡看見奉叔朝著他們過來,知道長輩要來責怪,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,也沒再看愛蘭一眼,轉身就走。歐陽奉攔住他道:「子凡,先別走,聽奉叔一句話。」他停了一會腳步,卻沒回頭,側身避開歐陽奉,連個招呼也不打,逕自回他的位子去取外套。


那時尚有不少長工們還在桌旁飲酒作樂,看見少爺走來,起鬨要他一起喝酒。子凡二話不說,爽快的坐下,連酒拳酒令都省了,不但來者不拒,而且有酒必喝,有飲必盡。歐陽奉在樹下瞧見,推推旁邊看得發傻的信維:「還杵在這兒幹嘛,快去替少爺擋酒,這樣喝很快要出事的。」


愛蘭遠遠看著,知道子凡是跟大家賭氣,見他一大口又一大口的猛灌,不免擔心他身體。看看一邊的歐陽奉,央求道:「奉叔,你去勸勸他吧。」


歐陽奉聳聳肩道:「他要肯聽我勸,剛剛便回頭了。」愛蘭嘆了口氣,正想他說的沒錯,聽他又道:「今天以前,已經有謠言說少爺對妳有意;今天以後,本來那些人心裡想的,不管是什麼,都會變本加厲越滾越大,妳可要多擔待些。」


原來異樣的眼光並非自己多心。愛蘭在樹影下偷眼望去,只覺得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對她指指點點,彷彿他們已經做了什麼茍且之事,一陣委屈湧上心頭。


歐陽奉見她苦著張臉,溫言道:「你們男未婚女未嫁,本來也沒什麼。只是他們李家三代單傳,傳宗接代都在子凡一個人身上,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任性而為。妳卻是海闊天空。」


愛蘭心想,這意思是她該找個適當的人嫁掉,遠離這個家,好讓子凡死了這條心,安安分分做他們李家族譜裡的一個名字,承先啟後。這裡本來不是她的家,他們要她走,她又能說什麼。她沒再說話,鬱鬱的回到蓆子上坐了下來。靠著小君旁邊尋找一點友誼的溫暖,卻忍不住想她很快也會嫁給信維,操心她自己的家庭了,感到可怕的孤單。彥同和芷青是過來人,餐桌上便已猜到子凡心裡有人,只不知是她。彥同體貼的移近了點,輕聲道:「你們的心情,我和芷青多少了解一點。必要的時候,儘管到上海找我。」


信維擋住眾人不再同子凡飲酒,卻擋不住他自己獨飲。正覺無計可施,就看見夫人起身欲攔阻老爺,而後者已氣呼呼的朝他兒子走來。他心裡暗叫聲糟,忙搖著子凡道:「少爺、少爺,老爺來了。」子凡何嘗不知爹娘從頭到尾看在眼裡,只是他們越在左近,他越想糟蹋自己來氣他們。信維見他全沒停下來的意思,心想他們爺兒倆這樣硬碰硬,可要如何收場,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。


柏淵卻不愧是守禮君子,眼看兒子早已醉的一蹋糊塗,還故意當著他的面把滿滿一杯陳紹硬吞下肚。雖然怒火攻心,在眾人面前仍能隱忍不發,只冷冷的道:「子凡,和爹進去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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