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城的雨鮮少讓我想起基隆，因為此地的雨水，很少連綿不去。像今天早上。七點多陪孩子們上學的路上，雨大著呢，從半夜時候下起。厚雲層透不進朝陽，牆壁上的鐘缺乏說服力，身體的感覺像晚上。哪知一出門，才穿過百公尺長的公園，響了兩聲雷，後腳收入學校偏門，雨已停歇。在穿堂跟他們說聲再見，轉身出來，竟已太陽高掛，天空藍了泰半，幾分鐘前還在下的雨，了無痕跡，只剩草地上一灘灘水窪，留作證據。
信步回家，美南吹上來的暖風，給十二月初的波城，罕見的一日舒爽。刺眼陽光裡，我戴上墨鏡，開車到朋友家。朋友的兩個小孩，老大兩歲半、老二將滿四個月。算算我自己的孩子這個歲數的時候，居然已經是七年多前的事。拿小四小一的樣子和這個時期的嬰幼兒對照，他們真的・・・很不一樣。距離前一次我見到這對小兄弟已經一兩個月了，但他們還是很快被我逗得興高采烈，我很得意自己寶刀未老，也發現逗弄小孩的技巧，佔我大腦記憶區很大的一塊地方。
朋友問我：放棄事業照顧家庭，真的不會遺憾嗎？
遺憾？
我老實告訴她，我一貫的想法。人生的可能性千種萬種，踩出來的路，卻永遠只能一條。回頭、轉頭看那些沒走過的，然後去「遺憾」，沒有必要。再說，沒走過的路，我們不知道走起來是怎樣的，也就無從比較。看待未來，我們必須在不同的選項當中衡量；看待過去，選則選矣。只消我們的選擇是經過充分考慮的，就沒有所謂遺憾的問題。
離開朋友家的時候，地已幾乎全乾，剩下路邊特別低窪的幾處有積水。孩子的學校今天提早放學，我呢，剩下幾分鐘時間給自己。車輪滾過積水發出濕濕的聲響，可頭頂上的蒼芎一片蔚藍，竟不見一絲白雲。收音機裡NPR 的來賓引用歐巴馬競選期間的口號 “Change”，正在評論對增兵阿富汗和徹軍計畫的看法。
我心想：是的，只一點點的時間，「變化」可以很大。人生中有許多無法掌握的變數，「改變」則是在這諸多變數當中有意識的行動，以捍衛內心裡信仰的某種價值。因為時勢不同，改變有時也可以是一種順應。而在變與不變之間，我們每個人，都有自己專屬的一曲人生交響樂。我們，正是作曲者及指揮者。
我回到家，在接小孩前的三十分鐘空檔裡，寫這篇短文的草稿、洗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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