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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阿寶再也沒有回來。




等候數日,未降新雪也未曾融雪,任何人在雪地上行走,必然留下足跡,就算阿寶施展輕功,總也要下來。但莫憫言尋遍左近兩時辰內可達的方圓,連一對鞋印都沒找著,倒是找到一處被冰雪覆蓋的斷崖。




兩人心知阿寶凶多吉少,只是嘴上不忍明說。官御風用木頭和草梗綁了雪橇,裝載行囊,兩人輪流拖著,默默啟程往冷山的方向行去。經過斷崖,官御風取出阿寶給他的琴,奏完一曲,將琴留在崖邊。




每天日落,他們在雪橇上刻痕記日,轉眼已到冬至。山路迂迴,冷山山巔時近時遠,心裡毫無把握是否走對了路。少了阿寶,冰天雪地裡只剩彼此,兩人每晚相偎入眠。莫憫言感覺官御風日漸消瘦,但他絕口不談他的傷勢。




入冬越深,食物的來源也越少。松鼠類的小動物偶爾出沒,但體積太小,難以餵飽兩人。山澗裡有魚,可惜水流較緩之處表層結冰,捕獵不易。因為需要更多時間找食物,前進的速度又更緩,讓莫憫言整天愁眉不展。




官御風知道她急著想送他到冷泉谷治傷,可他實在已經力不從心。自那次咯血之後,身上經常時冷時熱,那股溫暖的真氣在體內竄流,與經脈裡的寒毒相碰,痛楚日益加劇。就連師父的口訣,近來也無助益。師父要他「心念在春」,然而再見春天,似乎得在來世。




「御風,你瞧!」莫憫言爽朗的聲音打遠處傳來,許久沒聽見她這麼開懷。他停下手邊用松鼠皮毛製靴的活兒,抬起頭來,她從樹稍一躍而下,手裡提著兩尾大魚。他不禁想起她救他到海邊的那個早晨,她威風凜凜站在礁石上的模樣。




莫憫言把魚扔在雪地裡,笑道:「發什麼呆?快幹活。」劍起劍落,魚鱗給她刮得乾乾淨淨。「底下有個湖,魚兒可多了,湖面冰層也不厚,簡直輕而易舉。」




官御風把魚剖開,架在火上,瞧著她紅潤可人的臉龐,只盼光陰就在此刻凝結。「既然這樣,我們在這兒住下,妳說好嗎?」他道。




「住下?」她訝異的睜大眼睛。他的神情極其認真,帶著些許哀傷。她再次懷疑他傷勢有變,心疼的道:「嗯,等你外公把你醫好,我陪你回來。」




他心想,我說的是現在啊。勉強擠出微笑,道:「一言為定。」




 




原本吃飽便要啟程,豈料雲密風起,天色驟暗,似乎暴風雪將至。莫憫言沮喪的望著天空,勉強上路的風險遠遠高過延誤幾日,嘆了口氣。官御風卻偷偷感到如釋重負。




「我在往冰湖的路上看見一個洞穴,離這裡很近,走吧。」她道,拖起雪橇。




大雪在午後開始飄下,伴隨陣陣強風。山洞的洞口狹窄,是極好的天然屏障,但裡面卻是出乎意料的寬敞,且高處有天光灑下,不若一般洞穴幽暗。四周岩壁陡峭,往上延展到開光之處,約莫十個人高。他們把大小適合的枝椏拖到洞口,一根根用草梗綁住,便成了暫避風雪之屋。從枝椏的隙縫往外望,可以看見冰湖。雪花悄然落在冰凍的湖面上,杳無人煙,靜極美極。




莫憫言望著湖面,心想倘若真和他在這兒渡過餘生,倒也挺好,至少沒有其他姑娘。又不禁嫌自己器狹,覺得好笑,側身倚在他懷裡,他竟承受不住,晃了一晃。




「啊,對不住。」她趕緊坐直。




官御風體內罡氣正自翻湧,一波銳似一波。想試著照師父的口訣讓罡氣「聚會陰,膻中」,哪裡控制得了。莫憫言問他,他只強笑說沒事,但額頭和人中的冷汗卻藏不住。突然氣血不暢,忙抽出手絹掩口。




莫憫言瞥見手絹背面隱隱透出的血漬,探手拉住他的手腕。一見絹上染滿鮮紅的血,驚道:「御風!」卻見他表情像作賊給抓到似的,忍不住又急又氣。「早開始了,是也不是?什麼時候的事?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珠淚一顆顆滾下來。她明知道他為什麼隱瞞她,他怕她難過。




官御風當然知道終有一天瞞不住的,只是見她為此哭泣,又想到將要留下她孤單一人面對這冰雪封閉的高山,他心裡是說不出的痛苦。「憫言,」他忍著身上不適,柔聲道:「等我死後。。。」




「不許你這麼說!」她怒道。提起胳臂把眼淚擦去,定了定心。「無論如何我們去定了冷泉谷,殷谷主一定有辦法救你。」




官御風住了口。她的眼神堅定,英氣懾人,與當日他們在林中遭遇原明派劍陣追殺時毫無二致。他點頭迎合她,雖然不懷抱希望。




(上)


 


 


 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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