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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覺光線彷彿漸漸昏暗,抬頭望天,雖是萬里無雲、豔陽高照的正午之時,但太陽竟似乎少掉一個口子;再隔一會,又暗了些。天有異象,無端颳起怪風。

「白日無光,天命再現?」靈機閃過,莫憫言幾乎跳將起來。宋太師祖說,江湖傳言天命之鐏有長生之秘、起死回生之術!官御風腰間還掛著胡員外那顆夜明珠。她探手取出來瞧,染滿鮮血的珠子上,果真又清楚浮現「血祭珠圓」四字。難道天命之鐏當真在冷泉谷?她又是興奮又是緊張,瞪著眼前的湖,企圖將思緒理清。冷泉谷關隘所在的白山,映在黑色的湖水裡,鏡面一般平整的山壁,使湖中因為水色不易見到的岩石,得以若隱若現。其中一顆黑色大石,看來像座小山,只不過山頂是平的。

「啊,」一團白影自官御風衣袖裡竄出,「是你!」莫憫言萬沒想到歷經幾番苦戰,宋天齊的靈兔竟然還在官御風懷裡,而且毫髮無傷。彎腰將牠抱起,珍寶似的緊緊貼在臉上。這才想起自己還做虯髯客打扮。此時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喬裝改扮,便走到湖畔將臉上黃泥和鬍子洗去。就在那一刻,「黑山崗平」四字,如雷擊般打中她。瞧向湖中白山倒影裡的黑色岩石形體,但此時天空更暗,水中倒影難見。

「二十年前,御風還在襁褓之中時,先師曾說,倘若天命之鐏在百年內出世,當於御風在世之際。」

冉兵突然提起聖物,叫莫憫言嚇了一跳。宋天齊確實曾說官御風是聖物傳人,但她仍對冉兵心存忌憚,故意問道:「此話怎講?」

冉兵無奈笑道:「莫姑娘何必明知故問?聖物乃太公所鑄,本係太平之物,非爭天下。武林這百年之間,一直由冷泉谷與原明派各據一方,互不相讓。先師與冷泉谷殷詠仙曾想解開此結,但是徒勞無功,直到宇燕與。。。」他嘆口氣,沒說下去。「我這徒兒身繫兩派掌門血脈,他若倖存,天命為和;若遭不幸,天負蒼生。」

這段話有如出自宋天齊之口,莫憫言想就詩句中不明之處討教,冉兵卻示意她安靜。

他聆聽了一會,取劍在手。「咱們有訪客了。」接著從袖袋裡拿出一支竹管,用火種點著了,竹管沖天而去,火樹銀花。

這不正是靜思堂初遇官御風當日,他脫身的法子麼?莫憫言剛想到這,便瞥見湖中黑水裡閃亮的煙火倒影,一眨一眨,有如星光。「邈邈雲漢?」抬頭看天,烈日幾乎只剩一團漆黑,但黑日的外圍,仍有黃燄雄雄,不可逼視。她喃喃自語:「邈邈雲漢,黑山崗平。白日無光,天命再現。血祭珠圓,祈聖歸天。樽之湧泉,無疆之源。號令之鑰,求字書間。」「祈聖歸天」是何意思?「樽之湧泉,無疆之源」理在描述聖物的功用,但「號令之鑰,求字書間」呢?

風聲呼呼,夾雜暗器破空之尖嘯。冉兵飛身而起,聞聲辨位,舞動長劍將之打落。下一批暗器卻又呼嘯而至,師叔的人馬,想必精銳盡出。冉兵武功再高,百密總有一疏;而師叔的目的,其實就是等那空隙,殺官御風而已。

「御風,」莫憫言跪坐地下,焦急的拍打官御風的頭頸臉頰喊道:「醒醒,『白日無光』指的一定是現在,但其他呢?既說你是傳人,你一定能解,快點醒醒!」

風中傳來一股焦草的氣味。師叔擅用火攻,在此關頭使出,自然不在話下。莫憫言忿忿然站起身來,準備與冉兵並肩禦敵。心有不甘,回頭再望湖面一眼,黑色的湖水,清晰反射漆黑烈日外圍的閃閃黃燄。

燄光中似乎有著什麼?她瞇眼凝望。若有似無,隨水波晃動的,彷彿有一鐵灰色的物事。「『天命之樽』顧名思義,是個酒杯。」宋太師祖的話,在她耳邊響起。「等我!」她對官御風喊道。再不遲疑,踢掉腳上的靴,扒掉虯髯客的大外衫,縱身躍入湖中。

她入水乾淨俐落,連水花都沒濺起幾多,冉兵不由得讚了聲好。

李鈺的人馬帶著樹枝與青草紮成的火把漸漸逼近。

「天旱無雨,野火燎原。」李鈺道。

「承蒙厚賜,畢生難忘。」冉兵嘿嘿怪笑,傲立湖畔。二十年前的記憶猶新。當日他苦戰力竭,一手抱著未滿周歲的官御風,一手抱著宇燕的屍身投奔宋天齊,李鈺以火相攻,燒爛他半邊顏面和一只左眼。

李鈺左手高舉,弟子們一起擲下火把。周遭二十呎方圓形成火環,嗶啵作響。

冉兵撩劍入湖,以蜻蜓點水之姿,將湖水波波提濺,浸濕官御風身上和旁邊草地。湖中不見莫憫言蹤影,但李鈺身後不甚遠,幾匹藍緞迎風而來。

(五)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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