球型宇宙

「槍擊案真相」與「利用槍擊案影響選舉結果」是兩回事，不是一回事。

「槍擊案」與「利用槍擊案」是兩個行為，不是一個行為。

阿扁的319槍擊案如此，連勝文槍擊案也是如此。可歎的是，阿扁槍擊案裡兩者被混為一談，連勝文槍擊案裡，眼看也快要分不開了。

第一回事：「槍擊案真相」

「槍擊案真相」，指的是犯罪事實、代表的是被害人的公道、國家社會的安全。追查犯罪事實的真相是警方的責任，是給被害人、家屬和社會大眾一個交代，也是讓相關單位，對於將來該怎麼維護治安，一個工作的方向。

對於「槍擊案真相」的堅持，指的是追查犯罪事實的來龍去脈── 死了一個無辜的民眾，槍、子彈，絕對是真的。而且就算嫌犯槍法神準如羅賓漢之箭法，我相信連勝文也不可能公子爺當得好好的，跑去當頭頂蘋果的傻瓜。（同理，我也不認為當年319槍擊案中，阿扁會拿自己的鮪魚肚去賭運。）

但是案情的若干重要疑點，檢警就算不便報告偵查進度，至少也該說明方向。

·         連勝文臉部的槍傷，和不幸喪命的黃運聖頭部創口，做彈道分析比對是必要的。這個案件的被害人是兩個，不是一個，而且其中有一個死了。他的死因是什麼，是不是確實源於和連勝文受傷的同一顆子彈，事關黃運聖和他家人的公道，也關係嫌犯林正偉的犯罪內容。

·         徹底清查林正偉和其親友的金錢出入是必要的。林絕對不會不知道上台開槍之後，很可能當場被捕，如果不是為了「製造視聽」，他不會採取這樣的犯案方式。因此，他是不是拿人錢財出來做敢死隊？這意圖「製造視聽」的是誰？

·         徹底清查救連勝文的劉振南及其背後的竹聯幫，和林正偉之間有無關係是必要的。徹查林正偉與地方賭盤角頭的關係，也是必要的。葉宜津被罵到臭頭的「黑道自導自演」說，指的就是這個。她並沒說連勝文自願參加這齣戲；說那句話的是媒體、和看了那些媒體報導之後氣不過的人。

·         徹底清查連勝文和陳鴻源家族之間的關係是必要的。當民代和中常委，難免替人喬事情，可能礙到過誰的好處，只有問當事人才知道。

然而到目前為止，事情已經發生一週了，有關「槍擊案真相」罷佔媒體版面的，卻是「綠質疑。。。」「藍指責。。。」。真正可以釐清疑慮的事實面報導，付之厥如，也不見內政部與警方的高層人士為此重大治安事件向社會道歉負責，也不見他們定期公開說明偵辦計畫。

這樣的處理，不泛政治化是不可能的。

何況，這能不讓人覺得檢警辦事不力嗎？能不把一件原本可能單純的案子，搞到超乎想像的複雜嗎？前幾天，甚至還看到若干媒體把劉振南救連的過程，寫得像武俠小說一樣。我對劉先生的神勇不敢有意見，只是覺得很離譜，一堆警察站旁邊，居然貼近連勝文和林正偉的，是竹聯幫的堂主？這當中的關節，很是微妙；而一干眼睛睜大大的員警，是不是該找地洞鑽一鑽？

如果只是一般案件，檢警也許不需要多說，但這案件顯然引起社會高度關切，並且造成許多懷疑。就憑這點，行政體系高層便欠社會一個有系統、全盤性的偵辦方向說明。越慢做這件事、做得越不徹底，就越可能造成「信者恆信、不信者恆不信」的狀態，永遠沒有真相可言。

第二回事：「利用槍擊案影響選舉結果」

當年319槍擊案與這次的連勝文槍擊案有一個明顯的共通點：發生在選舉之前；而且被槍擊的一方，都贏得了選舉。

我在文章一開頭就說：「槍擊案」與「利用槍擊案」是兩個行為，不是一個行為。

現在把這句話延伸：兩個行為之間，不必然事先經過設計。它們可能彼此相關，但更可能是完全獨立的兩回事、兩個犯罪行為、兩種迥異的犯罪動機、兩組不相干的行為人。

易言之，扁呂槍擊案和連勝文槍擊案，很可能都是獨立發生，都不在候選人陣營可以預見的範圍裡。所以兩個槍擊事件的本身，都沒有所謂「真假」可言。

然而，在槍擊事件發生之後，是不是有一群本來和槍擊事件完全無關的人，趁機利用該事件影響選舉結果，就完全是另一回事。悲情和義憤，是促使理性盲目的兩個重要因子。引起悲情、激發義憤的言語和行為，可以暫時的、有效的影響人類大腦的運作。槍擊事件的發生，代表悲情義憤的指數破表，「民心」可用。

實例一，在造勢場子裡大喊「用選票制裁」，或在政論節目裡說誰「心腸壞」、誰露出「暴力本質」。實例二，進急診室檢查發現沒事之後，卻拖了好幾個小時才向大眾說明總統的健康情況。

傷心歷史重演

前幾天，朋友在一個與槍擊案全無關係的討論中，說了這麼句話：「基於人性，大方向、長時間的看，很多歷史是會重演的。」

才六年，傷心歷史已經重演。

319永遠不會有真相，因為事件發生之後沒有多久，就已經被固定成為陰謀論。後來再設立真相調查委員會，浪費公帑而已。大家關注的重點，只在阿扁受傷究竟是真是假。至於幕後是誰主使，社會氛圍早已被塑造成阿扁自己，根本乏人關心（除了呂秀蓮以外）。

然而大家忘了，「受傷程度」如何，和「受傷是不是經過事先安排」，兩者之間沒有絕對的因果關係。

到了醫院發現自己福大，但是拒絕不了撈同情票的誘惑，晚一點公布傷勢，是有違反選罷法之虞，但那並不代表槍擊案本身是阿扁自導自演，因為這兩者是「兩回事、兩個獨立行為、不必然是同一批行為人」。和阿扁對台的藍營拋出「小護士」之說點燃陰謀論，配合扁呂過輕的傷勢，真相成為一團煙霧。

連勝文槍擊案情況雖不相同，人性的弱點，在事件的反應上，卻是一樣的。

而真相呢？真相不出，選前槍聲就可能再響。

譴責暴力沒有用，我們自己在家譴責就可以了；杜絕暴力，才是我們需要政府運用公權力去做的事。

而且拜託，我們有付錢耶。